第9章 为爱久等的女子
第9章 为爱久等的女子
看着朱樉眼中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姚广孝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一个完美的,“为王前驱”的棋子。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下令锦衣卫,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寻找九皇子。还为皇后娘娘,加大了寻找天下名医和珍贵药材的力度。”
朱樉心中一动。
“看来,父皇是真的着急了。这或许……是个机会!要是能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能增加我在他心中的分量!”
姚广孝立刻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咱们可以主动请缨,帮忙寻找名医和药材。既能在陛下跟前,卖个好,又能借着这个机会,在外面,多安插一些我们的人手,暗中留意九皇子的动向。”
朱樉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先生,你赶紧去安排,挑选几个最得力的手下,让他们打着寻找名医的幌子,在各地探查。一旦发现老九的线索,立刻回报!”
姚广孝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开,朱樉又叫住了他。
“还有,你再给本王算算,看看接下来这段时间,这局势,还会有什么变化。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姚广孝闻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王爷,之前为卜算天机,所受的反噬,已经让老衲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若是再强行占卜,恐怕……结果未必准确。但,老衲会尽力而为。”
朱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有劳先生了。你且去准备吧,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姚广孝离开后,朱樉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神中,才透露出一丝复杂的,不为人知的情绪。
他想起了,小时候,与朱檤相处的那些场景,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九啊,老九。”
“你可千万……别回来啊。”
“否则,就休怪二哥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应天府城郊,青竹书院。
盛夏的燥热,似乎被这片无垠的葱翠竹林尽数吸走,只在青石铺就的庭院里,留下斑驳摇曳的竹影,缓缓流淌。
蝉鸣是这方天地间永恒的低吟,而真正充盈着这片清幽之地的,却是自那敞开的轩窗内,溢出的一阵阵清脆稚嫩的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孩童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清澈的泉水,潺潺流淌,仿佛能抚平空气中最后一丝烦闷。
窗内,一袭素净青衣的女夫子,安静地立于书案之前。
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为她那清丽绝伦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
她微微俯身,修长的指尖,在摊开的《论语》上轻轻点过,声音如同浸润了清晨的竹露,温婉而清晰,正耐心地为一群仰着小脸的孩童,讲解着字句间的深意。
“夫子,夫子!”
一个虎头虎脑、戴着虎头帽的小童,忽然高高举起了手,打断了讲解。
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真无比的好奇。
“您这么好,为什么不成亲呀?”
童言无忌,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其他孩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课堂里那略显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青衣夫子并未着恼,唇角反而漾开一抹极淡、却又极温柔的笑意,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吹皱一池春水。
她缓缓直起身,温和的目光,轻轻扫过那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眼眸。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优雅地抬起了自己纤细的手腕。
腕骨玲珑,肌肤胜雪。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皓白的手腕上,松松地系着一根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坚韧的红绳。
红绳的末端,缀着一枚小巧而古旧的黄铜铃铛。
铃铛的表面异常光滑,显然是经过主人经年累月的摩挲,此刻正安静地垂落着,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而内敛的微光。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抚过那枚冰凉的铃铛。
动作极缓,仿佛她触碰的,不是一枚普通的铃铛,而是某种一触即碎的珍宝,或是一段被封印的时光。
她的视线,也随着指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越过那摇曳的青竹梢头,投向了那遥不可及的北方天际。
“因为……”
她的声音,比刚才讲解时更轻了几分,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几乎融入了骨血的期盼。
“我在等一个人。”
这句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在孩子们的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
他们似懂非懂,有的歪着头,有的眨巴着眼睛,只觉得夫子此刻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像是笼着一层薄薄的、他们看不透的雾霭。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静默与孩童们懵懂的注视中——
轰!
毫无征兆!
一道刺目欲盲的惨白雷光,如同撕裂天穹的银色巨龙,骤然划破了北方那遥远天际的蔚蓝!
其光芒之盛,即便远隔千山万水,也瞬间穿透了书院的窗棂,将室内所有的一切,都映照得一片森然惨白!
“啊!”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吓得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下意识地用小手捂住了耳朵。
而窗边的青衣夫子,身体却猛地一僵!
仿佛那道劈开苍穹的雷电,并非落于遥远的北方,而是不偏不倚,直接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的脸色,在刹那之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煞白。
六年前……那个同样燥热,却浸满了皎洁月华的夏夜……
记忆的闸门,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雷光,轰然冲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扭曲,被另一幅刻骨铭心的画面,强硬地覆盖——
同样是这片青竹林,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婆娑的竹影,拉得细细长长,投射在铺满青石板的小径上。
夜风微凉,带着竹叶特有的沙沙声。
那个白衣胜雪、眉目清绝如谪仙的竹马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
月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清冷而圣洁的薄纱。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微颤,将一根崭新的红绳,仔细地、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绳端,系着这枚崭新的黄铜铃铛。
铃铛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而温柔的光。
“我要去寻我的道。”
少年的声音,清冽如寒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在话语的尾音处,泄露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仿佛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眸子深处,映着皎洁的明月,也映着她那张写满了惊慌失措的脸庞。
那双眸子里,翻涌着她当时未能读懂、如今想来却痛彻心扉的复杂情绪——有坚定,有向往,有不舍,还有……一丝沉重。
“此去经年,归期不定。”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她,望向了更遥远、更不可知的未来。
最终,那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斩断一切念想的冷酷。
“我志不在男女,在那更广阔的修道路上。”
“志不在男女……”
这五个字,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时隔六年,依旧带着冰冷刺骨的锋芒,狠狠地刺穿了时光的屏障,再次精准无比地,扎在了她此刻正剧痛不止的心口!
比那远方的雷光,更让她窒息!
“夫子?”
学生担忧的声音,将她从痛苦的回忆中唤醒。
她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声音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无事,许是……要下雨了。”
可她的目光,依旧不肯从北方的天际挪开,死死地望着那片雷光闪烁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