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患
第2章 外患
“咱们的部曲赶过去时,只看到烟尘,连根毛都没追上!更可恨的是…是今天黎明前!”
说到这里,李忠的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哽咽起来,说道:
“老牧户赵老蔫和他小孙子,就住在牧场边上的窝棚里看夜,被那些畜生给杀了,人头就挂在窝棚门口的木桩上,那孩子…才十岁啊!”
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泪纵横,说道:“畜生!都是畜生!”
闻言,冰冷的杀意猛地从李昭的心底窜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在他融合的记忆里,那个怯懦的“李昭”对家族产业和依附的庄户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责任感。
而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于这种赤裸裸的屠杀平民、虐杀孩童的暴行,更是涌起滔天的怒火。
他丹田内原本沉寂的气血,在这股强烈情绪的刺激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沸腾起来,一丝微弱却凝练的气血之力在经脉中加速流转,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气息。
这是凝脉境武者气血激荡时的外在表现!
“韩家呢?”
李昭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强迫自己冷静,羌乱只是表象,韩家的影子必然在背后若隐若现。
李忠抹了把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韩家?哼!他们的牧场离咱们的不过二十里,隔着一条小河沟!可羌贼只冲着咱们来!一次都没动过韩家的东西!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老奴怀疑…不!老奴敢肯定,就是韩家那些畜生,在背后给羌人指路,甚至可能就是他们花钱雇来的!”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而且,就在昨天,郡府那边管田亩赋税的韩掾派人来传话了,阴阳怪气的,说咱们家牧场连着出事,怕是守不住祖宗基业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用低价买下咱们那片牧场和附近的田地,还说什么‘与其便宜了羌人,不如让乡邻接手’!呸!狼子野心!他们这是趁火打劫!”
“砰!”
李昭的拳头狠狠砸在身下的硬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劣质的松木榻板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一道细微的裂痕蔓延开来。
凝脉境中期的力道,即使再弱,盛怒之下也非同小可。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烧掉了最后一丝对这陌生世界的迷茫和恐惧,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沸腾的战意。
…………
李家的这一处庄园,家兵部曲不足三百,其中真正算得上武者的,只有十来个刚刚踏入锻体境门槛的伍长,其余不过是些身强力壮、粗通拳脚的乡勇。
兵器甲胄陈旧,战马更是稀缺,只有不到三十匹老马,这就是李家在边郡立足的部分底蕴。
但面对装备精良、来去如风的羌骑,如同待宰的羔羊!
而背后,还有韩家这条毒蛇在阴影里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喉咙。
绝境!
前身的李昭面对此局,恐怕只有屈辱地接受韩家的“善意”兼并。
但此刻的李昭可不会把命运交到敌人手里?
这乱世,这困局,这刀锋相向的绝境,反而点燃了他骨子里的野望!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李忠脸上,说道:
“坞堡内,现在能立刻拉起来的有多少人?甲胄、兵器、马匹情况?”
李忠被他眼中骤然爆发的锐利光芒慑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回答:
“二郎!部曲能战的,算上轻伤的,大概二百八十人!真正的铁甲…只有二十副,还是老爷当年在郡兵当差时攒下的,破旧得很。皮甲倒是有百来件。长矛、环首刀还算凑合,人手一把。弓…只有五十张猎弓,箭矢不足千支!好马…不到二十匹,其余都是驮马和老马!”
两百八十人!二十副破甲!五十张猎弓!不到二十匹战马!
闻言,李昭的心沉了下去,他掀开身上的薄被,忍着身体的虚弱和酸痛,赤脚踩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忠叔,更衣!披甲!”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二郎!您的身子…”李忠大惊。
“死不了!”
李昭打断他,语气森寒,说道:“羌贼杀我庄户,辱我门楣!韩家欺我势弱,欲夺我根基!此仇不报,此辱不雪,我李昭有何面目立于这凉州大地之上!有何面目去见李家列祖列宗!”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在狭小的斗室里回荡,震得油灯火苗都为之摇曳。
一股凝练的气血之力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放,让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一丝,逼退了部分寒意。
李忠看着眼前气质陡变的二郎,还有那身周隐隐散发的、属于真正武者的彪悍气息,竟让他这个见惯了风霜的老仆感到一阵心悸,仿佛看到了一头从沉睡中苏醒、即将露出獠牙的猛虎。
他心中那点担忧瞬间被一种莫名的、久违的热血冲散。
“诺!”
李忠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嘶哑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冲向角落一个陈旧的木箱。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在坞堡内响起,伴随着李忠苍老却带着一丝亢奋的呼喝:
“二郎令!部曲集结!披甲!备马!快!”
沉寂的坞堡瞬间被点燃,粗重的喘息声,甲胄铁片碰撞的哗啦声,刀鞘摩擦的沙沙声,压抑的呼喝声,还有战马不安的嘶鸣声,迅速汇聚成一股低沉而紧张的洪流,在凛冽的寒风中涌动。
而李昭在李忠的帮助下,迅速穿上了一身半旧的黑色皮甲。
皮甲用硬牛皮鞣制,关键部位镶嵌着几块打磨过的铁片,内衬是厚厚的麻布,沉重而冰冷,紧紧束缚在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腰间束上一条宽厚的牛皮鞶带,悬挂上一柄三尺长的环首刀。
刀柄缠着磨得发亮的麻绳,刀鞘是普通的木鞘,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杀伐之气。
最后,一顶带着护颈铁片的皮胄扣在头上,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