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最强男人之财貌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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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疮惊鸿入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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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浮躁,染上了几分慵懒的金黄。赵知乐背着那只装着新购珍贵药材的沉甸甸破布袋,一瘸一拐地穿行在回破窝棚的暗巷里。周老那句「恐非福也」如同冰冷的符咒,沉沉地烙在他的脊梁骨上。

济世堂那包药草像山一样压在他羸弱的肩上,里面黄芩的苦涩、金银花的微香仿佛都有了实感,每一下颠簸都牵扯着额角的刺痒和大腿伤处的钝痛。破布袋粗糙的麻料摩擦着他背上的旧伤,渗出的点点血珠几乎要将布料黏在皮肉上。他咬牙忍着,不敢去碰,唯恐动作一大惊动了布袋,浪费了里面的「希望」。

巷子越来越僻静,日头斜斜地沉下去,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在两侧坑洼污浊的墙壁上,像盘踞的魑魅。周老那双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总在他眼前晃。

恐非福……

这话像一把剔骨的小刀,反复在他心里剐蹭。他当然知道这脸,这处境,露了本事都是祸端。刘癞子、赵六,哪个不是豺狼?可三百贯像座大山压顶,不拼命就是死!三天!今天已是第二天末尾!

他抬头望了望逐渐黯淡的天空,灰紫色笼罩下来,巷口那边却是一片开阔的土路。那是城西回洛水官码头的一条近道。这条土路年久失修,平日少有人走,尤其日暮时分,更是空旷。

就在他艰难地绕过巷口一堆臭气熏天的烂菜叶时——

「呜——!」

一声极端凄厉、饱含惊恐的马嘶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紧接着是车轴剧烈摩擦、木料嘎吱扭曲断裂的刺耳巨响!

「啊——!」女子的尖叫声尖锐划破天际!

「殿下!!稳住!!」男人的暴喝带着破音的惊恐!

赵知乐猛地循声望去!就在前方那片开阔的土路中央,一辆外观并不华丽但做工极为扎实、透着低调贵气的深青色厢式马车,此刻如同被无形巨手掀翻的玩具,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和角度,朝着路旁那道深不见底的陡峭渠沟斜刺里滑去!

烟尘骤然腾起,裹着夕阳浑浊的光。拉车的两匹健硕青花大马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勒得人立而起,马蹄疯狂地在空中刨蹬!车身底部,一根粗大的车轴已不自然地扭曲变形,车轮像是踏入了无形的陷阱,死死卡死在一条倾斜的、深浅异常怪异的沟壑里!那沟壑边缘被车轮摩擦得碎石乱飞!

「快!护住殿下!」

两名身着绛紫色劲装、腰挎横刀的健硕侍卫反应极快,已飞身扑向失控的车厢,试图用肩膀强行顶住那沉重的厢体,延缓其滑向深渊的速度!但地面被那卡死车轮的倾斜沟壑摩擦出一道深深的滑槽,泥土碎石飞溅!人力怎能抵住那股巨大的惯性?!

车厢剧烈颠簸着,车门猛地被里面一股力量推开!一个华贵的女性身影惊鸿一瞥般出现在摇摇欲坠的门口!虽然脸上罩着一层薄纱帷帽,但那身沉甸甸压着金线绣纹的沉香色宫装长裙,以及发髻间流光溢彩的珠宝钗环,瞬间让赵知乐脑中闪过一个「贵人」的念头!那种扑面而来的威仪,即使隔着烟尘和混乱,也压得人心头一沉!

是那茶楼上的贵妇?赵知乐的心猛地一抽!竟是她?!

就在此时!更大的变故陡生!

一名紧随扑出马车、想要抓住公主以稳定身形的小侍女,在车厢剧烈倾斜的刹那,脚下打滑!

「啊——!」

尖叫未落,那小巧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飓风卷落的秋叶,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出车厢滚动的轨迹,直直地飞向路基,眼看就要撞上尖锐坚硬的沟壑边缘!以那速度撞上去,不死也残!连那侍立在旁的健壮侍卫,都因全力稳定车体而来不及伸手!

千钧一发!

赵知乐瞳孔骤缩!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

「不好!」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没有时间去想周老的警告!那瞬间只有一个念头:拦住她!不能让她撞上!

那袋被他当命根子一样背着的药材被毫不留恋地直接甩飞出去!药草包在半空中散开,黄芩、甘草、金银花的碎屑如同黄绿色的雪片在夕阳和烟尘中纷扬洒落!

他的左脚掌猛地碾地,右腿那条一直被他刻意保护的大腿伤口因为骤然发力、角度极度扭曲而被暴力撕裂开来!皮肉崩开的剧痛像是一道滚烫的钢锯猛地锯断了他的神经!眼前瞬间发黑!喉头一甜!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被死死卡在喉咙里,变成低沉的咆哮!

他就像一支不顾一切离弦的箭,带着自己刚刚甩掉负重后全部的冲势,朝着那小侍女飞落的方向直扑过去!

角度!速度!他脑中甚至来不及计算!身体的本能就是让自己变成一块最宽的缓冲肉垫!他双手尽可能前伸,双腿并拢微微蜷缩,整个身体在空中拧成一个奇异的角度,不是为了迎击,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吸收冲撞的力量!

嘭!!

沉闷的重响!赵知乐的后腰带着肩背,如同一个劣质的、被大力抽飞的沙包,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沟壑边缘一块布满棱角的硬土块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喉头那一口腥甜再也压不住,噗地喷出一口滚烫的血沫,星星点点溅在尘土里!背后那块土棱角尖锐地顶穿了他单薄的衣衫,瞬间刺破皮肉,带出冰冷的剧痛!

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如同捕食的藤蔓般猛地向前一合!将那个尖叫着的、几乎毫无防备撞过来的小侍女死死地箍在了自己同样脆弱疼痛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通过他的身体传递、分散、最终狠狠地砸在他背后的土块和硬地上!

嘶啦——!

赵知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右腿大腿根那片早已脆弱的皮肤被巨大的冲击力彻底撕开的声音!鲜血混合着尚未完全愈合的脓液,瞬间浸透了裤管!那滚烫濡湿的触感,比身后的钝痛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呃啊——!」

怀里的侍女发出短促的痛呼,但更多的是被砸懵的惊魂未定。想象中粉身碎骨般的撞击并未在她身上发生,她只是因剧烈颠簸和惊吓眼前发黑,手臂被粗糙的石块边缘狠狠蹭过,火辣辣地疼,但并无骨裂筋断的剧痛。

烟尘稍定。

「明兰!」一声低沉急促、带着无法掩饰关切的女声从车门口响起。

那车厢在两名侍卫和里面人奋力支撑下,终于在离沟壑边缘不足三尺的地方堪堪停稳,只是歪斜得厉害。车门边,戴帷帽的贵妇人(太平公主)已掀开了垂纱,露出一双冷冽沉静、此刻却蕴含雷霆风暴的凤眸!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第一时间扫过赵知乐和他怀里被接住的侍女明兰,确认明兰只是惊恐擦伤,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回一半。随即,那双凤眸如同极地寒冰折射出的幽光,瞬间钉在赵知乐那张脸上!

夕阳熔金,正洒在路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赵知乐倚靠着土埂,后背衣衫破损,渗着血。怀里紧紧箍着侍女明兰,右腿裤管靠近大腿根的位置已被暗红色的血污迅速晕染扩大!额角那道伤痕因剧痛和发力而完全绽开,暗红的血液沿着他苍白却因疼痛和强行忍耐而泛起一丝病态红晕的颧骨蜿蜒而下,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妖异毒花!

但最夺人心魄的,是那张脸!

即使被血污、汗水和散落的发丝狼狈覆盖,即使因剧痛而扭曲,那清绝得近乎带着神性的轮廓依旧无法被掩盖!那斜飞入鬓的长眉因痛苦而微蹙,更显锐利;那双此刻因生理性泪水而水光盈盈的丹凤眼,在夕阳的橘红光芒下,仿佛淬了血火的琉璃,燃烧着惊心动魄的疼痛、狼狈,却又带着一种被碾碎后不屈的亮光!额角的血痕和苍白的皮肤形成极致的对比,那份脆弱与爆发的力量感,糅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之美!

明兰在赵知乐怀里挣扎着抬起头,一眼对上这张沐浴着夕阳和鲜血的脸,所有的惊恐都瞬间被另一种强烈的震撼取代,竟忘了手臂火辣的疼痛,连哭都忘了。

太平公主的目光掠过赵知乐嘴角残余的血渍,他背后被土块顶破衣衫渗出的血迹,尤其是那条还在缓慢渗出热血的右腿大腿根部的布料,瞳孔深处冰封般的寒意下,一丝极淡、极快的涟漪掠过——不是欣赏,是一种更冰冷的、对价值与代价的衡量。

「明兰!伤势如何?」太平公主的声音沉了下去,威严更重。

明兰这才回过神,挣扎着要从赵知乐怀里起来,却被箍得紧。「婢子……婢子没事,手擦伤了……」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多……多亏这位郎君……」

赵知乐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箍紧的双臂骤然松脱。明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起,踉跄扑向车厢门口,扑倒在地上哭诉:「殿下……明兰该死……」

「起来。」太平声音冷淡,目光却没离开赵知乐。「你,起来回话。」

一股大力抓住赵知乐的手臂,是刚才顶住车厢的一名侍卫,铁箍般的手将他勉强从沟壑边缘的半倚状态提溜起来。牵扯到背部和腿上的伤口,赵知乐闷哼一声,眼前又是一黑,几乎站立不住。他右腿虚点着地,裤管濡湿得厉害,鲜血在脚边尘土中洇开一小片暗红的泥沼。

他粗重地喘息着,努力想站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轻微摇晃,只能勉强靠着抓住他的侍卫臂膀。

太平的目光在他那条狼狈浸血的右腿和大腿根部停顿了一下,复又落回他脸上,审视着他因失血而愈发苍白的肤色和那触目惊心的蜿蜒血痕。她自然留意到那额角伤口的状态,这伤口,配合他此刻的状态……她心中迅速勾勒着一个被打压、被追债、走投无路却偏偏有一身古怪「奇技」和惊人容貌的亡命徒形象。有点意思。

「抬起头来。」她命令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赵知乐喉结滚动,强咽下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逼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尽量平稳地迎上那双藏在帷帽阴影下、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四目相对。

一方是高华清冷,深如寒潭;一方是狼狈不堪,却如同在泥泞中挣扎抬头、露出破碎真容的玉雕,眼底藏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某种野兽般的戒备警惕,偏偏那份被撕裂的清俊感更甚!他的眼睫很长,此刻挂着因剧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水光,在夕阳下如同沾湿羽毛的蝶翼,微微颤抖。这份脆弱与他脸上残留的狠厉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太平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妙地向上牵动了一刹那,快得无人能捕捉。

「你是何人?方才所用,是何药物?」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威仪沉静的调子,但语速微微放慢了一分,像是在给一个濒死者喘息整理言辞的机会。

来了!赵知乐心念电转!身体深处尖锐的痛苦、失血的虚弱、周老的警告交织在一起!生死关头救人是一回事,但拿出这来源蹊跷的药,则是另一回事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只尚能自由活动的手,极其缓慢、费力地伸进自己腰间那只同样沾满尘土和草屑的破布袋里——这正是他之前被甩飞的药草包里幸存的一小个罐子,装着他早前调配、混合了蜂蜜陈皮压榨野三七浆汁、并偷偷掺了极少许从野珍珠贝里磨出来充门面的极细珍珠粉末的「金疮凝露」。

粗陶罐灰扑扑,毫不起眼。

「回……贵人……」赵知乐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砺,带着明显的伤痛喘息,努力让每个字清晰,「小子……赵知乐。南城破户,贱名有污贵人清听。」他微微垂目,避开那过于锐利的直视,「方才……怕惊着贵人,情急之下……草草掩藏……此乃家传……咳……」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喉头滚动,又是一阵翻涌的血腥气,脸色更加白得透明。这咳嗽倒不全是装的,震得胸前背后伤口扯着疼。

他喘了几口大气,才断续接道:「……乃家中……祖传的老底子……治伤的古方……小子……胡乱……改良了药粉添进去……」他艰难地举了举那个破陶罐,「野三七……配些蜜糖陈皮……能……能收口止血……」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野三七止血消炎是真,加了蜂蜜陈皮防腐增稠也是真,他确实试过多次。但「家传」、「古方」、「胡乱改良」,就是往这来历不明的奇物上套一件勉强能说得通、又经得起初步查证的「外衣」。他没提珍珠粉,掺得太少,且此刻无法解释来源。

话毕,他低着头剧烈喘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后背的冷汗和腿上的热血混在一起,冰冷粘腻,提醒着他生命的脆弱。那枚陶罐在他沾着血泥的手中,显得无比渺小和可笑。

沉默。

只有风吹过路边野草和地上散落药草的微嘶,还有明兰低低的啜泣声。

太平的目光掠过那个粗陋的陶罐,落在赵知乐那只青筋毕露、指节发白却死死攥着罐子的手上。那手型修长,本该是适合握笔抚琴的骨架,此刻却沾满泥土、汗水和干涸的、自己的血污。

「……明兰。」太平轻轻唤了一声。

还在抽噎的明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顿住哭泣,慌忙抬起自己那条被石块划开、正在渗血的左臂小臂。

「婢子……婢子在!」

太平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赵知乐的方向:「让他试试那药。」

明兰浑身一颤,下意识想捂伤口,但接触到公主平静无波却不容置喙的眼神,立刻低下头,颤巍巍地把胳膊举高了些,露出那几道正在不断往外沁着血珠的擦痕,深可见肉,狰狞红肿。

压力瞬间到了赵知乐肩上。

他心中念头飞转——药不能有误!必须有效!这是他唯一的活路!他深吸一口气(牵动肺腑又是一阵抽痛),右手艰难却稳定地揭开陶罐那粗糙的泥封盖。里面是半罐粘稠如浆、颜色浑浊如琥珀带土黄的膏体。没有想象中的刺鼻药味,反而有一种陈皮的辛香混杂着淡淡蜜香压过三七的微腥气,仔细闻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冰凉石质感。

他用还算干净的左手食指指腹,小心地刮了一小坨膏体。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迟缓。他凑近明兰的手臂,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指尖那一点浑浊的药膏和侍女手臂渗血的伤口上。

距离伤口还有寸许,药膏上那丝微弱的冰凉气息似乎已然拂到了伤口灼热的肌肤。

赵知乐咬紧牙关,控制着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极其快地将膏体均匀涂抹在明兰手臂最明显的那条血口子边缘——他没有直接覆盖伤口中心,以防万一!只是点在伤口边缘红肿发炎的皮肉处!

膏体触到温热皮肤的刹那——

「嘶!」明兰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激灵一下!

众人心头一紧!侍卫的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

「怎么了?!」太平的声音陡然冷厉!

赵知乐头皮一炸!心沉入冰窟!

「不!不!殿下!」明兰却紧接着慌忙摆手,声音甚至带着哭腔后的惊奇与激动,「是……是太凉了!凉得舒服!像……像浸了井水一样!」她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本能地想把涂抹了药膏的手臂举高凑到眼前仔细看,连疼痛似乎都忘了大半。

果然!

那涂抹了药膏的边缘皮肤,之前那种鼓胀欲裂的红肿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褪!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敷了一层极薄水晶膜的清润感覆盖了创面边缘!更重要的是,刚才还不断从伤口边缘微微渗出的血珠,竟然真的开始缓缓收止!那些微小的出血点像是被无形的针线瞬间缝合,停止了渗出!

清凉镇定的效果立竿见影!

时间仿佛放慢了。夕阳的光线斜斜地照在明兰举起的手臂上。众人眼尖地发现,那灰黄浑浊的膏体里,似乎混杂着点点针尖大小、极其难以察觉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莹白细末。正是这点点星芒般的珍珠粉,在接触到伤口肌肤的温热后,似乎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柔和微光(在特定角度反光下的错觉),配合着膏体本身的收敛滋润,带来了这种超越常理的对红肿的平复和轻微出血口的封锁!

明兰手臂上的其他伤口依旧红肿渗血,独独那片涂抹过的狭长区域,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隔开,平复了下去!反差强烈!触目惊心!

寂静!

这一次的寂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震撼过后的余韵。

太平的目光死死锁在明兰手臂那清晰的变化上。她并非不通医道,宫中侍奉,伤药见过无数。顶级的金疮药止血或许更快,但绝对没有这种……立竿见影的、如同冰封火海般的奇效!连带的,那仿佛能安抚焦灼痛苦的清润感……更非寻常伤药所有!

她帷帽下的凤眸深处,那一丝冰封的寒意终于被凿开一道缝隙!一道名为「惊诧」与「评估」的精光,如同深海暗流下突然翻涌出的璀璨沉船,骤然射出,直刺那个仍低着头、捏着破陶罐、身体还在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年轻男子!

价值!

他这条命的价值,因为这小小一罐粗劣容器里的药膏,瞬间在她心中飙升了一个量级!这药,无论是所谓的「家传古方」还是他「胡乱改良」,都意味着他本身,就是一种令人垂涎的「奇货」!

沉默持续了几息。

太平的目光从明兰的手臂移开,重新落回赵知乐的脸上。这一次,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的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兴味和掌控感。

「赵……知乐?」

她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恢复了那份从容的沉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如同猎人看着落入陷阱却展现出出乎意料价值的珍禽。

赵知乐强行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努力站得直一些:「在。」

「倒是个……妙人。」

这四个字,如同金珠砸落玉盘,清脆、悦耳,却带着沉重的分量和不容置疑的裁决。在太平嘴里说出来,绝非简单的夸赞,更像是对他今日所有狼狈、拼命和展示价值的终极评定,一种盖棺论定般的认可,也是一种枷锁的开端!

她略略偏首,目光扫了一眼身侧如铁塔般肃立的侍卫统领。统领心领神会。

「小子,」太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与不容置疑的命令:「予尔三日。」

赵知乐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三日?!又是三日?!这次是什么?

「将家中琐事……料理干净。」她的语调平淡无波,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平常不过的小事,「三日后,未初之时,于南洛水码头槐树亭旁候着。」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询问意愿,只有不容置喙的安排。

她抬起戴着素净护甲的小指,极其优雅地朝车厢内一指,又轻轻一摆。

哐当!

一个沉甸甸的锦纹麻布钱袋被那个始终牢牢扶着赵知乐手臂、防止他瘫倒的侍卫统领,毫不客气地掷在了赵知乐满是尘土和血污的脚边!袋子口并未扎紧,数枚闪亮的、沉甸甸的、边缘泛着冷光的开元通宝滚了出来,在夕阳下晃花了人眼!那钱袋的分量,听那落地的闷响,绝不下五六贯!远多于周老给的!

「这钱,算予你安顿。」太平的声音透过垂纱,隔着车厢已然恢复的微微摇晃传来,清晰地落进赵知乐的耳朵里,也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他心头。「莫要迟到,误了我的……时辰。」

话音落,那深青色车厢的车门已被侍卫无声拉上,严丝合缝。

「起驾,去行院!」侍卫统领的呼喝响起。

剩下的侍卫开始检查损伤的车轮车轴,一人小心翼翼地牵马引导方向。嘎吱声中,带着内里惊人力量的沉重车厢,终于在众人努力下脱离了那条致命的沟壑边缘,碾过钱袋旁散落的钱币和赵知乐那把珍贵的、洒得到处都是的黄芩甘草金银花碎末,重新驶上大道。

很快,沉重的车轮声和清脆的马蹄声便不疾不徐地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下夕阳,满地狼藉的药草碎屑,闪光的铜币,和一滩暗红的、不断在尘土中扩大边缘的血迹。

还有那个伫立在原地,身体摇晃如同风中残烛的年轻男人。

赵知乐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脚边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和散落的钱币上。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搏斗,那钻心的剧痛,那冰凉的询问,还有那句「恐非福也」的警钟……如同幻灯片般在脑中闪回。

他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噗通一声。

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地。正好跪在自己大腿伤口淌出的那滩血泥里!钻心剜骨的痛楚瞬间爆炸!他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手指深深陷进地上的湿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嘶嚎!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死死攥住了那沾满泥污、冰冷沉重的钱袋!

福?祸?

那沉甸甸的钱袋此刻竟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掌心钻心地痛!他看着钱袋上精美的锦纹在夕阳血光中扭曲变形,看着自己腿边洇开的暗红血水……

这沉甸甸的袋子,哪里是通往富贵梯?

这分明是——

一张通往森森龙潭虎穴的……阎王帖!但他有得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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