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击溃秦军
第27章 击溃秦军
在各种感官反应中,气味总是最先消散的那一个。
城中的血腥味在经过三日的冲刷后,终于被初秋的风带走,只余下淡淡的铁锈味固执地附着在城墙的缝隙里。
像是在提醒着战争仍未结束的痕迹。
而下邑城内的风向远比这些味道变动的更快。
数十颗头颅在城门口高高挂起,风干的血迹在苍蝇的嗡鸣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头颅的主人曾是下邑城中作威作福的秦吏,或是那些守城战中最为凶悍顽固的秦军死忠。
他们的死亡既告慰了薛校尉和那些战死士卒的在天之灵,也向城中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与杀戮相对的,是敞开的府衙大门。
门前不仅有排队领粮的百姓,还有列队等待复归的降卒。
林檎的处置方案被周勃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
那些本就是被强征入伍的本地黔首,由左近乡亭长核实后被当场释放。
他们中的许多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认自己真的可以归家时纷纷跪倒在地,冲着府衙的方向磕头不止。
这些百姓或许不懂什么大义,却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不杀降的军队,救了他们的性命。
而这份仁义之师的名号很快便会随着他们的脚步,传遍下邑周边的每一个村社,成为无形的资产。
由此而生的新秩序的建立,远比林檎想象中要来得迅速。
毕竟对于这些被秦朝暴政管束的居民而言,不砍脑袋的政策,已经算得上要大力赞赏的仁政了。
而剩下的那些尚在犹豫的青壮男人,则被一齐带到了另一侧的演武场。
在那里,林檎亲自为他们演示了何为“军功”。
斩首一级,赏钱几何,得粮几斗。
或是夺旗一次,赐爵几许,分田几亩。
当冷冰冰的军功变成了温暖的秦半两时,这赤裸裸的表现刺激着每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灵魂。
“是回家继续种地继续当被人踩在脚下的泥腿子,还是跟随沛公麾下,用你们的命去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自己选!”
周勃的吼声在演武场上回荡,伴随着欢天喜地的士兵笑声,促使这些降卒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吼声落下,接着是老兵们粗野而快活的哄笑。
这笑声像他们最熟悉的鞭子,抽散了降卒们最后的犹豫。
选择了留下的降卒被打散后编入各部作为辅兵,等待着在未来的战场上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秦军烙印,换取真正的身份。
至于钱粮的问题解决得则更为直接。
当周勃带着亲兵“拜访”完城中几家最大的豪右之后,原本空虚的军帐中便堆满了成袋的粮食和一箱箱沉甸甸的铜钱。
拉投资这种活计,古往今来都是需要证明自己实力和投资回报比的。
击溃下邑后的种种举动,起码能让这些和秦吏捆绑,盘剥百姓成性的豪右用赞助的名义缴纳他们的买命钱。
杀秦卒以立威,放黔首以立信,榨豪右以立足。
林檎的三板斧下去,在短短数日之内让下邑释放出了潜藏的活力。
源源不断的人力与物力,开始朝着周勃军中汇集。
军队的组织度与士气也在钱财的激励下不降反升。
而修整后的周勃军势的目标,赫然是配合沛公主力,彻底击溃盘踞在砀郡之地的秦将司马夷(枿)。
数日后,砀郡城外十几里处的平原。
旷野之上,金铁交鸣。
两支大军如同两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反复冲撞,撕咬,将脚下的土地浸染成深浅不一的暗红。
流淌的鲜血混着泥土化作一片黏稠泥泞的沼泽,死死粘连着每一个活人的脚步。
刘邦与秦嘉的联军与秦将司马夷所率领的秦军主力一同陷入了这血腥的泥潭中。
司马夷麾下的士卒多为骊山的刑徒,但在章邯那铁血手腕的锤炼下,此刻则化作了进退有度的军势。
他们阵列森严,进退有据,手中的戈矛组成了攥射的刺猬,一次又一次地将联军的攻势无情地碾碎。
“顶住!给老子顶住!”
樊哙赤红着双眼,手中铁盾早已坑坑洼洼,他用魁梧的身躯死死顶在阵前,身边的亲卫则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刘邦立马于中军高坡之上,面沉似水,死死盯着胶着的战场。
他麾下的沛县子弟兵不可谓不勇武,但对方严整如一的军阵以及用铁血军令锻造出的冷酷,都让他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
“沛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秦嘉策马来到他身边,脸上满是焦急与不甘。
“我军伤亡惨重,士气已现颓势。
再耗下去,不等破敌,我的士兵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刘邦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惨烈的战场,望向东南方的地平线。
在战场焦灼的时刻,谁先能等到生力军的加入,就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士气此升彼降之下,便是最终结局的奠定。
此事在欧罗巴战神的滑铁卢战役中亦有记载。
因此就在联军的攻势几近衰竭,替补的后阵甚至开始出现骚动之时,异变陡生!
呜——
一声苍凉而悠长的号角声,如同平地惊雷,自秦军的侧后方猛然响起!
紧接着,是撼天动地的战鼓声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司马夷正在阵前督战,闻声大惊,猛地回头。
只见东南方的地平线上烟尘冲天,一支军队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的侧翼席卷而来!
军前立着一面“沛”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刘季的偏师!”司马夷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想到了一个不愿意直视的可能。
“难道说是在下邑纠集的那一波偏师.......下邑这么快就破了?!”
他设想中的周勃军此刻应该还被下邑的坚城死死拖住,精疲力竭。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周勃的军阵已经撞了上来。
这支偏师的出现,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凿入秦军柔软的侧翼。
周勃一马当先,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绞杀的秦军士卒人仰马翻。
身后,是那些整编后渴望用军功证明自己的降卒排在最前列,以及憋着一股劲要为薛校尉复仇的沛县老兵殿后。
他们汇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将秦军的侧翼阵线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阵型失却之下,是前所未有的良机!
“就是现在!全军总攻!”
高坡之上的刘邦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拔出腰间长剑,向前猛地一挥,发出了嘶哑却充满力量的咆哮!
早已蓄势待发的曹参率领最后一批生力军,如同开闸的洪水,向着已经阵脚大乱的秦军正面压了过去。
腹背受敌!
这四个字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骊山刑徒们用军法强行维持的心理防线。
原本坚固的阵线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开并迅速扩散出死亡的涟漪。
一个士卒扔掉兵器转身奔逃,立刻带动了十个,十个又带动了一百个,以至更多。
所谓的军阵在死亡恐惧面前,轰然瓦解成一群只知逃命的乌合之众。
中军的司马夷左支右绌,眼见大势已去,被迫撤退。
他拼命砍翻几个挡路的溃兵,带着残余的亲兵不敢再战,仓皇向砀郡逃窜。
一场残酷的对峙,最终演变成一场血腥的追歼。
旷野之上,只剩下联军将士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以及追亡逐北时,那混杂着狂喜与嗜血的欢呼响彻淋漓的天穹。
此战之后的结果,便是联军掌握了砀郡地界的主动权,从而得以从容收服势力范围内的城市,以用作再战的资粮。
秦末纷乱的时局,由此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