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三国:重生我之郭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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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吾主曹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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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司空府后院,庆祝凯旋的夜宴正酣,热闹非凡。廊庑间悬着的彩绢宫灯将暖融的光晕泼洒在青砖地上,映照着往来穿梭侍者手中托盘上那垒得尖尖的炙肉与酒瓮。

盛满醇酒的漆耳杯碰撞声不绝于耳,与武将们粗豪的笑声、文臣们清朗的吟诵交织一处,蒸腾出浓烈的、属于胜利的气息。

曹操高踞主位,素常微蹙的眉宇难得地舒展着,目光扫过席间:夏侯渊正拍案大笑,声如洪钟;张郃与同袍举盏相碰,酒液四溅;连素来沉静的司马懿,面上也染了薄红,眼底有光流动。

荀彧、夏侯惇、程昱、曹仁、曹洪、毛玠、钟繇、丁冲等重臣皆在席间,就连素来如同影子般沉默、极少参与此类欢宴的许县令满宠,此刻竟也端坐一隅。

他腰背挺得笔直,瘦削的身形在跳跃火光中如同铁铸,与周遭的喧腾格格不入,手中只握着一杯清水,眼神锐利地掠过每一个纵情声色的人影,仿佛在审视一场即将提审的案卷。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席间的焦点,无疑是那个被众人轮番敬酒、却依旧眼神清亮的颍川浪子——郭嘉。

郭嘉的宽袍微敞,斜倚凭几,宽大的袍袖随意垂落,姿态是魏晋名士特有的疏放。他的嘴角噙着慵懒笑意,手中那小小的羽觞仿佛深不见底。一个又一个劝酒者在他面前败下阵来,醉态百出。

不管谁来敬酒,无论夏侯渊如何豪迈地举着大觥相邀,抑或张郃粗声大气地嚷着“郭公子,再来一盏”,他皆含笑应对,来者不拒。

曹操端坐主位,唇边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目光始终追随着郭嘉那从容自若的身影。

他看在眼里,心中雪亮,挥手制止了又一波企图灌醉郭嘉的攻势:“罢了罢了,奉孝海量,尔等莫要自取其辱!”

眼见着满座豪杰尽都伏醉于案,只有郭嘉一人依旧身姿挺拔,眼神清亮如寒潭映星,曹操胸中那股激荡的豪情再也按捺不住。

他豁然起身,几步走到郭嘉席前,带着几分酒意的步履却依旧沉稳有力。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郭嘉略显单薄的肩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奉孝此番得胜,诚惊天地,泣鬼神也!”曹操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满庭残余的喧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激赏,“在孤看来!奉孝乃当今第一谋士!”

他的声调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得奉孝一人,则可安天下!哈哈哈哈…”

那酣畅淋漓的笑声,裹挟着绝对的信任与无上的赞誉,穿透了司空府后院的雕梁画栋,直冲云霄,在初春微凉的夜色里久久回荡,惊起了檐下几只栖息的宿鸟,扑棱棱振翅飞入墨蓝的夜空。

翌日,许昌城被明媚春光唤醒。和煦的东风卷着桃李新蕊的甜香,温柔地拂过街巷。然而比这春风更迅疾、更令人心旌摇荡的,是昨夜司空府后院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从晨光熹微的市井开始,到正午时分贵胄云集的府邸门庭,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人交头接耳,眉飞色舞,口中反复咀嚼着同一个名字。

“听说了吗?曹司空亲口所言,郭嘉乃天下第一谋士!”“何止!司空言道,得郭奉孝一人,足可安天下!”

“鬼才郭嘉”四个字,连同那句重逾千钧的“得奉孝一人可安天下”,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便飞遍了许都的每一条闾巷、每一处官署。

茶肆酒坊,贩夫走卒,无不交口传颂。这不再仅仅是司空酒后的醉语,而是被整个许都、后至整个天下默认的加冕——当世“天下第一谋士”的称号,自此,稳稳落于郭嘉头顶,再无争议。

郭嘉的府邸门前,车马骤然多了起来,拜帖雪片般飞入。而这一切喧嚣的中心,那位被推上神坛的谋士本人,此刻或许正宿醉初醒,揉着额角,对窗外明艳的春光,露出一个略带无奈又洞悉世情的浅笑。这就是实力!

几乎就在郭嘉之名响彻许都的同一日,数百里外,新郑县衙署内,也有一人沐浴在同样明媚的春光里,心潮却澎湃着截然不同的激流。

新郑县简陋的官舍庭院里,几株老槐树的枝桠上,细密的芽苞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绽出点点嫩绿。

杨沛,字孔渠,这位冯翊万年出身的县令,正坐在廊下,就着这满院的春光,翻阅着几卷简牍。

他身形清瘦,颧骨微高,一身半旧的青布袍洗得发白,袖口处已磨出了细细的毛边。他眉宇间刻着风霜与忧患的痕迹,眼神却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沉静而专注。

案几上的陶碗里,是温热的粟米粥,稀薄得几乎能照见人影,几片腌渍的干菜叶子沉浮其间——这便是他今日的朝食。

汉献帝初平年间,他为三公府令史,迁新郑县长。兴平末年,新郑遭灾荒,百姓饥穷。杨沛叫民众大量储蓄干椹、野豆,积蓄了千余斛,藏在小仓以备度荒。

建安元年,兖州刺史曹操西迎天子,当时所属部下皆无粮晌。曹军路过新郑,杨沛进献干椹。杨沛的名字,连同那苦涩干椹的味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记忆里。曹操很高兴,后来曹操执政,任命杨沛为长社县令。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杨沛的心腹佐吏陈忠,一个同样精瘦干练的中年汉子,几乎是奔跑着冲进了院子,手中紧紧攥着一卷裹着黄绫的文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奔跑而涨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春日下闪着微光。几步抢到廊下,气息尚未喘匀,声音已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明府!许都!许都诏令!”

杨沛握着竹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随即平稳地放下简牍,抬起眼。那沉静的目光落在陈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又缓缓移向他手中那卷刺眼的黄绫文书。他伸出手,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任命。

解开丝绦,展开文书。曹操那特有的、带着凌厉杀伐之气的笔迹跃入眼帘:司空曹操,以朝廷之名,擢新郑长杨沛为颍川长社令,命其即刻赴任,不得迁延!

廊下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杨沛的指尖在“长社令”三个遒劲的字上轻轻抚过。

颍川郡!长社县!那是何等紧要之地!颍川,天下士族冠冕所系,名门云集,荀氏、陈氏、钟氏……哪一个不是跺跺脚颍川都要震三震的豪族?

而长社,更是颍川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县,扼守要冲,户口殷繁,历来为朝廷所重。能在天子脚下,在这等大县为令,其分量,远非这僻处一隅、饱经战乱饥荒的新郑可比。

一股久违的热流,自心底深处悄然涌起,瞬间冲散了案头薄粥的清寒。那是对更大舞台的渴望,是对施展抱负的期待,更是对乱世之中,终于能一展胸中经纬的激动!

犹记那年冬日,兖州牧曹操率疲敝之师西迎天子,粮秣断绝,大军困顿于新郑城外。

是他,杨沛,开仓献粮,解了曹公燃眉之急。曹公那疲惫却骤然明亮的眼神,那句“孔渠,雪中炭也”的赞叹,至今想来,心头依旧滚烫。如今,这来自许都的任命,不正是昔日那仓粮粟换来的信任与重托么?

杨沛猛地站起身,胸膛起伏。此去长社,定要扫除积弊,肃清宵小,做出一番不负曹公、不负黎庶的功业来!

他深吸一口气,院中清冽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涌入肺腑,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将任命文书紧紧握在手中,对着北方许都的方向,对着那不可见的司空府邸,深深一揖。

“沛,必不负司空厚望!”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相击,在静谧的庭院里铮铮作响。

长社县衙,坐落于城中最显要的位置。与杨沛熟悉的新郑那破败低矮的县廨不同,这里的气象截然不同。高大的门楼漆着朱红,虽经风雨略显斑驳,却依旧显出一郡大县的威仪。

门楣上悬挂的“长社县署”匾额,字迹遒劲。穿过仪门,便是开阔的庭院,青石铺地,两侧廊庑齐整。正堂高大轩敞,雕花的门窗透着几分旧日的精致。

堂上,象征县令权威的黑漆公案擦拭得一尘不染,后面是一张宽大厚重的榆木圈椅,铺着半新的青缎坐垫。

杨沛在县丞、主簿等一干属吏的簇拥下,步入这正堂。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布袍,与这略显堂皇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属吏们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眼神中却难掩好奇与打量。这位新县令,出身不高,据说在新郑是靠献了些山野之物才得了司空青眼,不知是何等人物?

“明府一路辛苦,请上座。”县丞殷勤地引着杨沛走向那张象征着长社最高权力的圈椅。

杨沛没有推辞,他走到公案后,目光沉稳地扫视了一圈堂下肃立的属吏,微微颔首,便欲落座。

那张厚重的圈椅,是他仕途新起点的象征,更是他杨沛孔渠立志要在这颍川大县、在这天子脚下做出一番经世济民功业的见证!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久违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然而,他的袍袖刚刚拂过椅面,甚至臀尖还未及触碰到那青缎坐垫,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打破了堂上初定的肃穆。

“明府!明府!不好了!”一名皂衣小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堂,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因惊惧而变了调。

“出……出大事了!城东……城东市集!当街强抢民女!光天化日,无法无天啊!”

“什么?!”杨沛霍然转身,动作之快带起一阵风,那件半旧的青袍下摆猛地扬起。

他脸上初临新职的沉静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怒意取代,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那报信的小吏,“何人如此大胆?抢了何人?细细报来!”

小吏被杨沛陡然爆发的气势所慑,腿一软差点跪下,结结巴巴地禀报:

“是……是曹洪将军府上常驻本县的宾客,领头的是个叫张彪的恶徒!抢的是东市绸缎铺老李头的闺女!那闺女才刚及笄啊!”

“张彪那厮带着七八个豪奴,当街就把人拖走了,老李头上前阻拦,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围观者甚众,却无人敢拦,都说……都说那是曹洪将军的人……”

“曹洪将军……”堂下几个属吏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互相交换着眼神,充满了忌惮和畏缩。县丞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劝诫的话。

杨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锥,缓缓扫过堂下那些瞬间变得畏缩的面孔。曹洪?曹操的从弟?宗室重臣?很好!

他心中冷笑一声,一股混杂着愤怒、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来得正好”的凌厉战意,轰然腾起!这长社县衙的第一把火,就从这无法无天的权贵宾客身上烧起!

他猛地一拍公案,震得案上笔架砚台一阵跳动,声音斩钉截铁,响彻整个大堂:“放肆!司空治下,王法之地,岂容此等禽兽行径!管他是谁的宾客,触犯国法,便是国贼!来人!”

“在!”堂下几名按刀侍立的县尉和捕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齐声应诺。杨沛那凛然的气势,竟让他们一时忘了对曹洪的恐惧。

“即刻点齐三班衙役!”杨沛的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由县尉亲自带队,前往缉拿凶犯张彪及其同党!若有持械拒捕者,格杀勿论!务必将被抢女子安全救回!速去!”

“遵命!”县尉被杨沛话语中的杀气所激,精神一振,抱拳领命,带着捕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大堂,点兵去了。

大堂内一片死寂。县丞看着杨沛那张因愤怒而线条愈发冷硬的脸,犹豫再三,还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十足的惶恐劝道:

“明府息怒!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啊!那曹洪将军,乃是司空至亲,位高权重,性情……性情也颇为护短。其宾客在地方上跋扈,由来已久,历任县令皆……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府初来乍到,是否……是否先礼后兵,或禀报郡守,或……或遣人往许都曹府通禀一声?以免……以免开罪贵人,祸及己身啊!”他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开罪贵人?祸及己身?”杨沛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县丞眼底。

“县丞!我等食朝廷俸禄,牧守一方,所为何事?难道就是看着豪强凌虐百姓而噤若寒蝉?看着王法尊严被肆意践踏而畏首畏尾?”

“今日他敢当街强抢民女,明日就敢杀人放火!若因他是曹洪宾客便纵容包庇,长社县衙的匾额可以摘了,这身官袍,杨某也可以脱了!此等恶行,断无姑息之理!休得多言!”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堂。那县丞被驳斥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再不敢多说半句。

其余属吏更是噤若寒蝉,垂首肃立,心中却无不震动。这位新县令的刚硬与决绝,远超他们想象!

长社县城东,一处颇为气派的别院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夹杂着男女的调笑。

张彪正搂着刚抢来的、吓得瑟瑟发抖的李家闺女,强行灌酒,脸上满是淫邪得意之色。院中其他几个豪奴也各自搂着抢来的女子,肆意调笑。

“彪哥,这回这小娘子水灵吧?可比上回那个强多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谄笑着。

张彪得意地捏着怀中女子的下巴,喷着酒气:“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长社县,老子横着走!那新来的县令算个什么东西?给他十个胆子,敢动曹将军府上的人?”

话音未落,院门“轰”地一声被撞开:“张彪!尔等恶徒!强抢民女,触犯国法!县令有令,还不束手就擒!”

县尉率着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捕快,手持铁尺、锁链、绳索,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将不大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弓弩手引弓搭箭,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院中众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中一片大乱。那些被抢来的女子尖叫着哭喊起来。张彪的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猛地站起身,又惊又怒。

待看清来人只是县衙的差役,并非军队,他惊惧稍退,一股被冒犯的狂怒瞬间涌上心头。尤其是在手下面前,他绝不能失了面子!

“放你娘的屁!”张彪叉着腰,挺着胸膛,指着县尉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哪里来的狗腿子?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是曹洪将军府上的宾客!曹洪将军知道吗?那是司空的亲兄弟!你们这群粟米大的官儿,也敢来拿老子?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身边的豪奴也纷纷鼓噪起来,仗着酒意和主子的威名,竟有人拔出了随身的短刀,对着衙役们比划,口中污言秽语不绝:

“滚出去!”“惊扰了彪爷的雅兴,你们吃罪得起吗?”“再不滚,小心曹将军拆了你们的破县衙!”

县尉看着张彪等人嚣张跋扈、毫无惧色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凛。曹洪的名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院门方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个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被衙役们让开的院门口。

杨沛来了!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只身一人,穿着那件半旧的青布袍,步履沉稳地踏入这喧嚣混乱的院落。

他的目光越过叫嚣的豪奴,如同两道冰冷的寒芒,直直钉在气焰最嚣张的张彪脸上。

张彪看到杨沛,先是一怔,随即认出了这身打扮正是新县令的标志。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故意提高音量,充满了挑衅:

“我当是谁?原来是新来的杨县令!怎么,杨县令这是要给小爷们‘接风洗尘’?”

“告诉你,老子在许都司空府都横着走!到了你这小小的长社县,老子就是王法!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曹洪将军怪罪下来,你这顶官帽,怕是戴不到明天!”

他身边的豪奴们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更加不堪入耳。杨沛的脸色,在张彪的狂吠和豪奴们的哄笑声中,由铁青转为一种近乎透明的煞白。

他紧抿着嘴唇,腮边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动。但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是缓缓地、异常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凌坠地:

“王法?好一个‘你就是王法’!本官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王法!”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拿下!首恶张彪,咆哮公堂,目无法纪,罪加一等!给本官——打断他的腿!”

“得令!”早已按捺不住的衙役们如同出闸猛虎,在县尉的带领下,怒吼着扑了上去。

那些豪奴平日欺压良善尚可,面对真正训练有素的衙役捕快,尤其是看到县令那决绝如铁的态度,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

短兵相接,几声短促的惨叫和金铁交鸣后,豪奴们手中的短刀纷纷被打落在地,一个个被反剪双臂,死死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张彪见手下瞬间被制服,这才真正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大叫:“杨沛!你敢!我是曹……”

话未说完,两名身高力壮的衙役已如铁钳般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名手持刑棍的衙役,眼中毫无怜悯,只有执行命令的冰冷。

他高高举起那碗口粗、浸过桐油、坚硬无比的刑棍,在张彪骤然放大的、充满恐惧的瞳孔注视下,挟着风声,狠狠砸下!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院落!

“啊——!!!”张彪的惨嚎声凄厉得如同被捅了一刀的野兽,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他脸上的嚣张狂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若非衙役架着,早已瘫倒在地。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和依仗。

杨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缓步走到瘫软如泥、因剧痛而涕泪横流、浑身筛糠般颤抖的张彪面前。他俯视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恶徒,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告诉本官,你是何人?为何强抢民女?同党还有谁?若有半句虚言,另一条腿,也休想要了!”

“我说!我说!我全说!”张彪的心理防线在剧痛和死亡的恐惧下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小的张彪……是……是曹洪将军府上宾客……小的该死!小的猪油蒙了心!见那李家姑娘貌美……就……就一时糊涂……”

“小的认罪!小的全认罪!求明府开恩!饶小的一命!”他涕泪交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断腿的剧痛让他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清瘦的县令,是真的敢下死手,真的不怕曹洪!

杨沛直起身,目光扫过院中被解救出来、犹自啜泣的几名女子,最后落在县尉身上,声音斩钉截铁:

“首恶张彪,强抢民女,证据确凿,供认不讳!按《汉律》,罪当斩!其余从犯,押入大牢,严加审讯,按律论处!即刻将张彪押赴市曹,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县尉凛然应命。

长社县城中心的市曹,历来是行刑示众之地。当张彪被如死狗般拖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当刽子手那雪亮的鬼头刀高高扬起时,围观的百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看到这些仗着权贵势力横行乡里的恶徒,真正被明正典刑了?

“杀得好!”“青天大老爷啊!”“杨青天!”的呼喊声,响彻长社城的上空。

刀光一闪,血光冲天而起!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尘埃。张彪那双因恐惧和剧痛而圆睁的眼睛,至死都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结束这跋扈的一生。

许都,司空府邸的后院深处,一间布置得颇为雅致温馨的暖阁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曹操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张惯常威严冷峻的脸上,此刻洋溢着一种近乎笨拙却又无比真实的喜悦。

婴孩粉嫩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世界,正是他的爱子,由彭城美人环氏所出的曹冲。

“冲儿,冲儿,看这儿,看爹爹……”曹操用粗粝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婴儿娇嫩的脸颊,声音是难得的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吾家千里驹也!”

环氏倚在榻边,看着父子俩,脸上满是温柔幸福的笑意。

就在这时,书房的一名心腹文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门边侍立的亲卫耳边低语了几句。亲卫点了点头,走到曹操身边,同样压低了声音禀报:

“主公,长社传来消息。新任县令杨沛,到任当日,便雷霆手段,将曹洪将军府上强抢民女的几名宾客,当众杖断双腿,随后……枭首示众了。”

曹操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怒色,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反而渐渐凝聚起一丝奇异的光彩。他逗弄婴儿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脸上的慈爱笑容缓缓收敛,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枭首?还是曹洪的宾客?他沉默了片刻,眼神在怀中的爱子和虚无的空气中转换了几次,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

暖阁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变得有些凝滞。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紧锁的眉头并未持续多久,便骤然舒展开来。

曹操的嘴角,甚至向上勾起一个清晰而畅快的弧度,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激赏光芒:

“好!好一个杨沛!好一个杨孔渠!”他朗声赞道,声音洪亮,惊得怀中的曹冲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曹操连忙收敛了些许音量,但脸上的笑意和赞许却更浓了,他轻轻摇晃着襁褓,仿佛在对儿子说,又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

“不畏强势,执法如山!这才是我想要的能吏!这才是我治下应有的气象!长社交予此人,孤无忧矣!”

几乎与此同时,曹洪府邸的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曹洪面色铁青,如同一块生铁,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楠木书案上,震得笔砚乱跳。他刚刚得知外院宾客张彪在长社被杨沛当众打杀的消息!

“杨沛!区区一个寒门县令,安敢如此!杀我宾客,如同打我的脸!”曹洪咆哮着,须发皆张,眼中喷火,“备马!我要去见大兄!我要问问大兄,他提拔的这是什么狗官!竟敢如此折辱于我!”

他怒气冲冲地披上外袍,就要冲出书房。管家曹福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阻拦。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一旁的心腹门客见状,慌忙上前死死拦住,声音带着惊恐。

“方才…方才司空府已有消息传出,司空听闻此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反而盛赞那杨沛是‘不畏强势的能吏’啊!”

曹洪那狂怒的表情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翻腾的怒火,一点点地被一种憋屈、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阴沉所取代。

“大兄……大兄他……竟夸赞那杨沛?”曹洪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苦涩。家将肯定地点点头。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大哥…竟如此看重那杨沛?还当众赞他?自己若此时去告状,岂不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触怒大哥?

想到曹操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曹洪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最终颓然垂下。那柄沉重的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突突直跳,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却终究不敢再踏出一步。

这口气,他曹子廉,只能硬生生咽下去!他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朱漆廊柱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曹洪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雕像。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得胸口生疼。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充满了憋屈的怒意:“好……好得很!杨沛……算你狠!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阴沉:“传话下去,让留在长社的人都给我收敛点!别再去触那杨沛的霉头!滚!都给我滚出去!”

书房的门被关上,只留下曹洪一人,在昏暗的光线里,脸色阴晴不定。他曹洪护短,睚眦必报,但更明白,当曹操旗帜鲜明地站在杨沛那边时,自己再闹,就是不知进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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