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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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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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公,就是白山。

按辈分算,当年白老爷,是我外高祖父。

这是外公从小给我讲的次数最多的故事,好像生怕哪一天他会忘了,便没人再记得。

2017年农历冬月十六忌:诸事不宜

我24岁,正好本命年。

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平复自己的心绪。

然后徐徐吐出,在烟雾缭绕中看着面前男人。

他自称叫祁建树,带给我两件东西,和一个消息。

第一件东西,一张纸条。

“白洛,廿四藏”

我的名字,和我古董铺子的名字。

纸条下方,用红泥印着块“咸丰重宝当十雕母”古钱币的红泥印章。

这印章我知道。

属于老金头引以为傲的藏品。

因其中“宝”字手雕有误,被认为赝品。

后被金老头捡了漏,经鉴定属极罕见的雕错版流传出来。

曾有人出高价金老头都没舍得出手,然后极其显摆的会在某些特殊场合当其特有的印章来用。

第二样东西,是件古物。

对于我们古董人来说,属于心中的神器,也是不可逾越的雷池。

青铜器!

我刚看到第一眼,差点给这叫祁建树的男人一脚踹出门去。

当然,时至今日。

回顾起整个事件,倒溯所有事情开端的节点,与貌似可以由我自由意志做出选择的岔路口。

我依旧认为,打一开始,我就应该打开门,一脚给祁建树踹出去!

然而当时,我自认为已处理的足够老道与谨慎。

金老头叫金怀钟,是外公唯一弟子,听说名气很大,偶尔在电视里能看到他穿中山装,一本正经侃侃而谈的样子。

也是打外公失踪后,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鉴于第一件东西,纸条的存在。

我搬来高CRI射灯,调整好角度,戴上手套,重新拉开,装着青铜器的帆布袋拉链。

我并没意识到,就像轻轻拧开了锁住阴暗谜团的锁扣。

那是件青铜瓮,高约30公分。

我在茶几上铺了厚质棉布,花了很大力气才把铜瓮摆放棉布上,射灯照射下,几乎第一直觉,我就察觉一丝异样。

整件器物品相,已相当不乐观,表面几乎被绿锈蚀尽。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器型。

器型主体呈瓮形,圆肚方底,瓮口束颈,类似容器,整体给人一种容纳与庇护的表达。

但在腹体两侧,却立着两道奇大的铺首衔环耳,环耳与瓮罐比例极不协调,以至于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就像一个大脑袋长着两扇奇大的耳朵,我印象中从未在其它青铜器上见过这样造型。

这让我猎奇心大起,借着射灯光束,继续围着铜瓮观察。

很快发现另一个惊奇地方,在铜瓮腹中部,居然有明显榫卯接口的痕迹,由于锈蚀严重,有些接口甚至已被蚀穿。

我脑中似有惊雷闪过,这青铜瓮竟是由上下两截青铜铸造拼接而成!

这种器型......

我迫不及待又小心心翼翼将铜瓮推斜查看底部。

果然!在铜瓮底部有个直径2公分左右小孔。

“青皮子书”有类似描述。

瓮体上下拼接,底部有孔,而瓮底部小孔的作用:

“供逝者灵魂,自由出入!”

所以,这竟然是座极罕见的青铜瓮棺!

常年听外公讲故事,还有时常翻看“青皮子书”。

几乎下意识我就想到,出土这座青铜瓮棺附近,绝对有座古墓,且等级非常之高,应该说墓主人身份可能极其尊崇。

青铜器在古代属礼器和祭祀之用,本就是非王官贵族不得使用,也用不起。

之所以青铜瓮棺极其罕见,是因为瓮棺的使用条件所限制,瓮棺实则属一种平民葬法,多用于孩童幼儿,用青铜做瓮棺就比较稀有。

考古发现的多处瓮棺遗址,绝大部分为陶瓮棺。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异常!

器型!

对!就是器型!

这座青铜瓮棺器型太小了,无论如何盛不下整具遗骸,除非是遗骸某个局部,或者骸骨,骨灰之类。

但既然有能力以青铜为棺,为什么会做的如此之小,完全无法彰显墓主人的身份。

我又围着青铜瓮棺仔细观察,虽然锈蚀严重,依稀分辨瓮棺的腹体、底座却没任何雕饰,这也很反常。

就像有人斥巨资买了豪华别墅,却毛墙毛不装修住在里面。

除非......

我楞楞看着面前青铜瓮棺,一个闪念在脑海闪过!

这个青铜瓮棺......

是座陪葬棺!

所以虽属极罕见的青铜瓮棺,却给人寒碜感觉。

有些习俗只需陪葬者某个特殊部位,比如头颅,眼睛,甚至有些极端陪葬会是幼男幼女,所以瓮棺可以做的极小。

这样想着,面前青铜瓮棺竟透出几分邪异。

当然,这不足以让我最后决定跟着祁建树走。

真正让我需要点根烟平复心绪的,我在青铜瓮棺里,找到了铭文!

那一刻,我仿似被一道闪电击中,呆立一动不动。

就像魂牵梦萦数十年的姑娘,太多年都忘了模样,某个夜里一回头,她就躺在身旁。

甚至说不出惊喜还是惊悚。

我当时几乎将手电整个伸进铜瓮棺束口,脸紧紧贴到束口上。

然后我就傻逼的被强烈光晕,眩花了眼,急忙调整手电光慢慢柔和。

一个我曾翻阅无数典籍也一无所获的铭文,慢慢清晰我眼前。

“清”,小篆体阴刻!

和《青皮子书》上的一模一样。

我曾深夜里,无数次在脑中模拟。

当年外高祖父,白老爷在白家密室,打开那个让白家最终覆灭的,不知道是什么黑色铜盒,然后对照里面“清”字小篆体铭文,在《青皮子书》上一笔一笔描画的样子。

这个“清”字铭文,一定有特殊的含义!

大概是后来外公也意识到,当年所有线索中断,只有那个“清”字成了唯一线头。

我也知道外公一直在追查,只是不知道有哪些收获。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关于后续所有追查结果,没只言片语留在“青皮子书”上。

我自己大致猜测,外公是想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是好是坏,一切都终结在他那里,毕竟他是唯一当事人了。

我手忙脚乱从书桌抽屉翻出宣纸,墨料,拓包,喷壶。

先用喷壶把宣纸略微打湿,然后将宣纸紧贴上铜瓮棺内壁那个小篆阴刻“清”字,拿拓包沾了墨料,轻缓按压宣纸。

因为瓮口细小,几乎只够一只手伸入,我一手打手电,借缝隙渗进去的光,极为认真进行着拓印,生怕出一点错。

期间祁建树大概说了什么,还上来有所举动,我没注意得是来阻止还是帮忙,都被我粗暴拒绝。

大概是锈蚀缘故,第一次拓印效果并不好,我又拿棕刷仔细清理“清”字铭文附近区域。

其实就算效果不好,但我对这个铭文太过熟悉,第一次拓印一出来,我心里已知道,绝对就是“青皮子书”上记载,那个小篆体“清”字铭文。

但我还是进行了第二次拓印,直到结果出来,我拿着清晰“清”字,从保险柜拿出“青皮子书”反复验对,才最终确认。

我知道,相比外公那些人,我行事终究差了很多,不够果决和勇敢面对。

如果是外公,在第一次拓印心里有定数后,绝对不会进行后续无意义动作,他们会第一时间整理思路,梳理整个事件,然后立即动作。

而我,其实是抱有一种侥幸,最终想验证的,无非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笑话。

我知道这是我性格的弱点,优柔寡断,遇事不够担当,也不够果决。

外公是否也看到这一点,才终于一个人去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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