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胡宗宪赶来救场
第38章 胡宗宪赶来救场
清明节过去了,雨雾逐渐消散,阳光重现照耀浙江。
阳光撒在马宁远身上,久违的温暖,让他很开心。
让他更开心的是,炸堤分洪,效果明显,新安江洪水快速下降。
短短一个时辰,水位就下降了一尺多。
若是按照这速度,再有两三个时辰,新安江洪水最危险时刻就过去了。
马宁远幻想着,杭州百姓听到他果敢分洪的消息后,万人空巷,举着万民伞来贺。
如此荣耀时刻,马宁远搜罗此生高光时刻,唯有考取举人可比。
可惜,他不是那一届的解元,也不是亚魁,更不是经魁。
看着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列,马宁远很羡慕。
他是乡试第二十二名,三考会试没过,便想着出来做官。
蹉跎数年,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知县。
若非胡总督赏识,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为杭州知府。
在他的幻想中,他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
像状元郎一样,被民众簇拥着,来到布政使司。
站在布政使司台阶上的,是胡总督。
威严的国字脸,笑得很开心。
就像为他接风洗尘的那晚,有个孩子回答对了他的问题。
他笑得很轻松,仿佛所有的压力都没了。
马宁远不奢望,胡总督会褒奖夸赞他。
如果能说一句,“做的不错”,马宁远觉得死而无憾。
郑泌昌端出一身绣着锦鸡的绯红朝服,还有布政使司的大印。
他满怀欣喜地接过,入内室,从云雁换成锦鸡。
郑泌昌打着万民伞,马宁远身着布政使官服,向民众宣讲他的光辉事迹。
马宁远化身说书先生,每到精彩处,就会引来阵阵喝彩和掌声。
只是,这份幻想很快结束。
阳光出现没多久,乌云再次聚集,遮住蓝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也不知道,信有没有到胡总督手里。
信是到胡宗宪手里了,只不过不是马宁远写的,而是郑泌昌写的。
接到郑泌昌的信,草草看完,胡宗宪立马招来俞大猷。
点了一百骑兵,连夜向着新安江大堤赶去。
雨点模糊了双眼,但无法打湿软化胡宗宪的决心。
郑兆安听到,马车棚顶又响起滴答声,心情沉重郁闷。
这才放晴多久,又来一场雨,新安江两岸民众,能撑得过去么?
只要能活下来,他们将失去赖以生存的稻田,扭头被招进织厂。
中午时分,郑兆安回到杭州府,回到东二院。
撑着黑色油纸伞,郑兆安看到了小雨和春桃。
小雨脸色红润了许多,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
两腿晃荡,身体前倾,伸手接着屋檐掉落的雨水。
“回来了?”
小雨注意到了郑兆安,仿佛老夫老妻的熟悉,又有陌生路人的疏远。
“嗯,你会解梦么?”
郑兆安被那个循环梦困扰,想听一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二少爷,我来拿。”
春桃冒雨跑过来,从郑兆安手中接过两本书。
揣进怀里,弓着腰,挡着雨,又跑了回去。
“不擅长,但能解。”
小雨收回手,舔了舔手掌,在品尝雨水的味道。
郑兆安撑着伞,走过庭院,来到小雨身边。
她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半位置来。
春桃放下书本,立马端来椅子。
可见到二少爷,一屁股坐在了小雨身边。
她有些委屈,但还是把椅子搬了过来,放在一旁。
而她则坐回小马扎上,听着二少爷讲述。
郑兆安隐去了梦中的一些信息,例如那个鬼自称郑淮,二少爷已经溺亡等等。
听着二少爷光怪陆离的梦,春桃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鬼啊,奔跑啊,金光啊,代表着什么。
她双手捧着圆圆的脸蛋,只觉得二少爷好厉害。
在梦里遇到了鬼,他都不怕,还与之战斗。
若是换做自己,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小雨听完郑兆安的讲述,思索一番,开口道:
“你这可能是魂魄失守,真阴不定。”
接着,便是一堆郑兆安听不懂的理论。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幽精、尸狗、伏矢与梦境有关的魄,最为活跃。
“也可能是魄不安位,魂不摄魄。”
小雨说完,便解释两者的区别。
前者是七魄中的尸狗亢奋、伏矢受污,便会导致噩梦反复。
而魄的安定,需要真阴滋养。
至于魂不摄魄,主要在于胎光晦暗、爽灵蒙蔽。
导致三魂无法统摄七魄,导致魂魄涣散,梦境失控轮回。
解决办法也有一些。
例如佩戴刻有秘文的符箓,睡前诵持《净心神咒》,或者修行“存思”之术。
郑兆安心想,针对不同人群,道家还有不一样的方法。
不识字的,那就佩戴符箓。
识字的,就朗诵经文。
若是对道法感兴趣的,还有可以学习法术。
对于这个梦,郑兆安也有自己的看法。
在梦中被追赶,或是想要逃避现实责任,或是恐惧暴露弱点,或是有未解决的威胁。
总之,陷入被追赶的境地,一定有强大的压力。
而要解决它,直面困难,制定解决计划。
看看郑兆安目前的局面,完美符合情况。
想要改变这样的梦境,方法也有很多。
郑兆安刚参加工作,压力很大,让他总是陷入循环梦。
后来找到了正确的办法,也就慢慢适应了。
如今,这种情况再现,郑兆安认为原因是改稻为桑。
这不仅仅关系着父亲的未来,更是决定着他的生死。
纵然他想了很多办法,可具体实施层面,他无法掌控。
只能事前谋划,事后补救。
郑兆安努力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就是在增强事中参与的能力。
再好的政策,最终会变形走样成什么样子,郑兆安需要多想。
这次解梦,也是对小雨的一次试探。
若是她说出的任何一个方法,和他所知的方法同名,那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我看你挺忙碌的,若是想真正解决它,你可以记录梦簿。”
小雨想了想,又给出了一个更贴合郑兆安实际的方法。
最简单的方法,是佩戴符箓,可小雨穷得一干二净。
若是着手去制作,单是材料,就要搜集很久。
至于采买外面的符箓,小雨能淘汰九成九。
且不说粗制滥造,大概率没有功效。
“什么是梦簿?”
郑兆安心里疑惑。
“记录梦的日记。”
小雨顺口解释道。
郑兆安缓缓转头,盯着小雨。
小雨看到郑兆安的奇怪举动,也是疑惑起来。
“你知道日记?”
郑兆安反问道。
“这个词,在南宋就有了,有什么奇怪的?”
小雨反问道。
郑兆安缓缓低头,他一直以为,日记是近现代才出现的词。
毕竟,最有名的日记,是写出来给人看的。
写出来的,还能叫心里话么?
下贱!
尴尬的郑兆安,用低头来掩饰。
就像上次,只能把脑袋沉入洗澡水里,掩饰尴尬。
小雨掩嘴轻笑,她刚刚,胡说的。
春桃看着小雨轻笑的侧脸,不由得看呆了。
有一种漂亮,会让女孩子也心动。
郑兆安缓解了尴尬,重整情绪,再次面对小雨。
“这是什么雨?”
郑兆安转换话题。
“春雨。”
小雨两眼笑成了月牙儿。
月牙撒下光辉,胡宗宪策马奔腾,照亮了一点点前路。
他不敢停,倒不是在乎马宁远,而是新安江两岸百姓。
毁堤淹田,这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命丧洪水?
朝廷的黑暗,只要他稍不留意,就会蹂躏贫苦民众。
天微微亮,跑死三匹马的胡宗宪,终于赶到了新安江大堤。
只是,看着已经是泽国的新安江两岸,他真想一鞭子抽在马宁远身上。
愚蠢,像倔驴一样,愚蠢的马宁远!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立马指挥疲惫的军士,封堵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