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妖刀雷切
第44章 妖刀雷切
就在这时,老者手中的钓竿猛地一沉,瞬间弯成了弓形!水面哗啦一声破开,一条足有小臂长短的大黑鱼奋力挣扎起来,激起水花四溅!
岸上所有侍立者的呼吸随之一窒,目光紧紧锁住那条鱼,却无人敢动分毫,更无人敢上前帮手。
那老者似乎力气不济,钓竿被鱼拖得左右摇晃,眼看就要脱手!
顾怀心头念头电转。眼前这排场,这身刺眼的蟒纹曳撒,还有河滩上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杀气内敛的东厂番子与锦衣卫……一个电影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炸响——《绣春刀》!
那身蟒纹……唯有大太监方有资格加身!他瞬间明白了门房那“排场不小”的含义,也明白了为何王抚台会“恰好”被约走!但眼前之人绝非魏忠贤,此时那位九千岁还在深宫倒夜香呢。
那么这位,究竟是谁?
来不及细想,眼看那老者被鱼拖得一个趔趄,顾怀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
他快步分开岸边肃立的人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几步抢到老者身侧,低声道:“老大人,稳住竿,小子来助您!”
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踏入微凉的河水,靴子、青绿锦绣服的下摆瞬间浸湿。
鱼身滑腻冰冷,力量大得惊人,带着河水的腥气扑打在顾怀脸上、身上。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双臂如铁箍般牢牢锁住鱼身,硬生生将它从水里拖抱了起来!
这东西若是丢了,自己恐怕小命难保!
最后,顾怀抱着鱼,湿漉漉地走上岸来。早有识趣的小内侍捧着木盆上前接过,将其放入一旁盛满清水的青花大瓷缸。
“哈哈!好!好小子!手到擒来!”那红衣老者顺势一提钓竿,看着盆中兀自甩尾挣扎的大鱼,开怀大笑,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河滩的死寂。
他放下钓竿,转过身,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红光满面的圆脸,细长的眼睛眯着,带着审视的笑意看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顾怀。
“身手不错!咱家许久没遇上这么有眼力劲儿的后生了。”老者笑道,目光在顾怀湿透的青绿锦绣服和腰间佩刀上转了转,旋即又冷下脸来,“说吧,想要什么赏?”
刹那间,顾怀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从岸上各个方向刺来。那些侍立的官员、太监、护卫们,眼神里充满了惊诧、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嫉妒!
顾怀的心跳如擂鼓,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
升官?发财?只要他此刻开口……然而,姜不寒那句“记着‘礼’字当头”和“这刀……未必是个倚仗”骤然在耳边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贪婪与狂喜,对着老者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水汽的微颤,却清晰无比:
“回老大人话,卑职顾怀,乃锦衣卫南镇抚司新任试百户。今日原是按礼数,赴应天巡抚王大人之约,前来拜见履新。不想在此得遇老大人,已是卑职天大的福分。替老大人擒鱼,不过举手之劳,岂敢贪功邀赏?卑职……不敢要赏。”
他姿态放得极低,将功劳归于“举手之劳”,更点明自己只是“履新拜见”,并无他求。当然,其内心真实动机,众人心中皆了然。
“哦?王大人?王都堂的人啊…”眼前的大太监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湿透、面容年轻却透着一股子懒散劲儿的锦衣卫,“当真不要赏?”
“小子当真不要。”
“倒是有点意思,”大太监拖长了调子,带着一丝玩味:“看上去是锦衣卫啊……咱家瞧着你也面生得很。看你细皮嫩肉的,倒不像是世袭的军户。说罢,你是哪家的子弟?”
顾怀心头一凛,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他依旧躬身,恭敬答道:“卑职乃京城宣宁侯府行六,顾怀。家父讳承。”
“宣宁侯顾承的崽子啊?原来你就是顾家的那个老六!咱家与你父亲,倒也算得旧相识。嗯,你这小猴儿,初来南都便知按礼数拜会上官,倒是个懂规矩的。”大太监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笑容更盛,甚至带着几分亲切。
话锋一转,大太监语气却又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帮咱家擒住了这尾黑鱼,便是缘分。咱家赏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不要?咱家偏要给你!说,想要什么?”
顾怀感到压力骤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冰冷的河水。他此时提升感官,已然从周遭官员的窃窃私语中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正是南京守备太监,邢隆!
升官?太直白,且显得急功近利。
金银?俗不可耐,更辱没了侯府门楣。
他心思急转,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大人厚爱,卑职……卑职实在惶恐,不敢……”
“哈哈哈!”邢隆见他窘迫,反而开怀大笑,手指虚点着他:“罢了罢了!瞧你这猴儿样!咱家替你做主!”
大太监抚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赏赐何物。目光扫过顾怀腰间的绣春刀,又扫过岸边侍立的武士,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了!”邢隆抚掌一笑,侧头对身后一个侍立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
那小太监面色一紧,显然有些意外,但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躬身领命,转身小跑着向岸边停着的华丽马车奔去。
不一会儿,小太监捧着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盒子,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盒子放在邢隆面前临时支起的黄花梨小几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盒子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邢隆慢条斯理地打开盒盖,里面是厚厚几层明黄色的锦缎。他一层层揭开,最终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柄刀。
刀鞘通体青绿,被绣着墨青色大蜈蚣的枣红色绢布包裹,透着沉重诡异的质感,材质非金非木,隐隐泛着幽暗的光泽。刀柄缠绕着藏青色的鲛鱼皮与菱形绑带,刀镡则印刻着凶猛的蜈蚣。
“这把倭刀,名为雷切。”邢隆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刀鞘,发出沉闷的轻响,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看向顾怀,“咱大明征倭援朝时从倭寇那边弄来的玩意儿,看着不起眼,但确实锋利无匹,吹毛断发。不过嘛…”